第二章 你的王法,看来不够硬
一个脸色惨白、穿着绸衫汉子踱了进来。
“老瘪犊子,”那白脸汉子拖长了调子,“晌午老子问你,不是说连根鸡毛都没了?
这他娘的炖羊肉味儿,隔着二里地都闻见了!糊弄鬼呢?”
掌柜筛糠般抖着,嘴唇哆嗦,下意识把手伸到兜里面摸那硬梆梆的银子。而这个细微的动作,却被那白脸汉子看得精准。
“拿来!”白脸汉子一声断喝。那锭银子,他看见了。
然而就在此时一只铁手,如同铁钳般斜刺里伸出,精准地扣住了白脸汉子的手腕。
“嗯?”白脸汉子一愣,随即勃然色变,手腕传来剧痛,骨头似乎要被捏碎,“你…你他妈……”他挣扎着抬头,只看到一双冰冷压迫感的眼睛。
“跪下。”原来是石猛出手了。
“咔嚓!”
令人牙酸的脆响。白脸汉子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,双膝便不受控制地重重砸在满是污渍的泥地上!剧烈的疼痛让他那张惨白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,豆大的汗珠滚落。
“你…你敢动我?!我…我是刘老爷府上的管事刘三!”白脸汉子嘶吼着,声音因剧痛和恐惧而变调,“你们…你们等着!有种别跑!”他怨毒地瞪着石猛,又扫过李玄等人,挣扎着想爬起来。
石猛松开手,像丢开一块脏抹布。刘三连滚带爬地蹿出门去。
掌柜面如死灰,绝望地喃喃:“完了…完了…惹了刘阎王…全完了…”
李玄置若罔闻,夹起一块羊肉,送入口中细细咀嚼。油脂的丰腴、肉质的纤维感、粗粝盐粒的咸鲜……味蕾忠实传递着原始而强烈的信号。他咀嚼得很慢。
肉香还未散尽,沉重的脚步声、杂乱的呼喝声已如闷雷般由远及近,将小小的河间驿团团围住。粗粝的吆喝穿透薄薄的土墙:
“里面的人听着!速速出来受缚!否则,鸡犬不留!”一个洪亮如雷、饱含杀意的声音咆哮道,带着行伍特有的肃杀。
门被彻底撞飞。掌柜看出这正是刘府护院武教头!
他目光如刀,瞬间锁定石猛五人,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:“好硬的骨头?老子倒要看看,能有多硬!”
话音未落,他身影已如离弦之箭射出!目标直取看似最强的石猛!刀未出鞘,一拳已裹挟着凌厉的劲风当胸轰至!
石猛怒吼,双臂交叉格挡!
“嘭!”
一声闷响,如同重锤砸在牛皮鼓上!石猛脸色骤变,只觉一股沛然巨力排山倒海般涌来,双臂剧痛发麻,脚下“蹬蹬蹬”连退三步,撞翻一张桌子才勉强站稳!嘴角溢出一丝鲜血!
陆昭趁机揉身而上,匕首悄无声息刺向武教头肋下。武教头看也不看,反手一肘如毒蛇吐信,精准无比地撞在陆昭手腕!
“咔嚓!”
陆昭闷哼一声,匕首脱手飞出,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!陈守义、赵大怒吼着扑上,也被武教头拳脚如狂风暴雨般逼退,赵大胸口挨了一脚,哇地喷出一口血。韩季云掷出的陶碗被对方轻易拍碎。
五人联手,竟在数息之间尽数被这武教头压制、击伤!实力的差距,如同鸿沟!
武教头不屑地冷哼一声,目光却贪婪地越过众人,落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翠娘身上,眼中邪光大盛。“嘿,还有个小雏儿?正好给老子现在拿来消消火!”他狞笑着,大步向角落逼去。
“畜生!放开我女儿!”掌柜目眦欲裂,不知哪来的勇气,抓起一根断桌腿扑上来。
“滚开!”武教头随手一挥,掌柜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,撞在墙上。
翠娘发出绝望的尖叫,拼命挣扎。
武教头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她的衣襟,“嗤啦”一声!本就单薄的粗布外衣被撕裂,露出里面打着补丁的、洗得发白的肚兜和一片惊心动魄的雪白肌肤!
“哈哈哈!”武教头狂笑,周围的打手们也爆发出淫邪的哄笑。
“还没有王法吗?”掌柜从墙根挣扎着爬过去。
武教头狂笑道,“什么是王法,拳头才是王法。”
然后,一把把翠娘拽过去,在铁塔一样的汉子面前,小姑娘如同一只待宰的羊羔。
他目中淫光大盛,“老瘪犊子,我就要让你亲眼看看活春宫!”
小姑娘挣扎着,绝望地喊着说,“爹,救我……”
石猛等人挣扎着想爬起,眼中喷火:“住手!!”
“狗贼!!”
“我杀了你!!”
就在那肮脏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少女颤抖的身体时,一道身影动了。
李玄,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武教头身后一步之遥。他只是平静地伸出了一只手,轻描淡写地搭在了武教头粗壮的后颈上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。
武教头狂笑的表情僵在脸上,眼中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骇填满!他感觉自己像被一头洪荒巨兽的爪子按住,那看似轻飘飘的搭放,却蕴含着让他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力量!
他全身的筋骨、气力,在这只手搭上的瞬间,尽数被抽空、锁死!
他甚至来不及回头看清是谁。
“你不是说拳头就是王法吗?”李玄的声音如同一阵刺骨的风。
武教头艰难地转过身来,这才发现李玄英俊的脸,这脸上挂着似乎可以摸得着的寒霜。
李玄手腕微动,向上一提,一甩。
动作简单,流畅,如同拂去衣袖上的尘埃。
武教头那剽悍的身躯,如同一个破败的草人,毫无重量地离地而起,划过一道令人心悸的抛物线,撞破驿馆那扇早已摇摇欲坠的窗户!
“哗啦——轰!”
窗棂粉碎!紧接着是重物狠狠砸在远处地面的沉闷巨响!
死寂。
绝对的死寂。
然后就听到李玄平静的声音,“现在,我让你看看你的王法也不怎么样。”
驿馆内外的哄笑、怒吼、兵器摩擦声……所有声音戛然而止。上百双眼睛,从屋内石猛等人惊愕的面孔,到屋外火把映照下打手们呆滞的眼神,全都聚焦在那个站在破碎窗边、收回手掌的年轻身影上。
他依旧平静,脸上没有一丝波澜,仿佛只是随手丢出了一件垃圾。
短暂的死寂后,是火山爆发般的混乱与恐惧!
“教…教头?!”
“妖怪!他是妖怪!”
“杀了他!给教头报仇!!”
惊骇到极致的打手们被恐惧和凶性驱使,不知谁先嘶吼一声,上百人如同炸窝的马蜂,挥舞着刀枪棍棒,疯狂地涌向小小的驿馆大门和那扇破窗!要将里面的人撕成碎片!
这时李玄动了。仅仅几分钟。
驿馆内外,如同被一场飓风扫过。门槛内外,破碎的窗洞下,乃至外面的空地上,横七竖八躺满了扭曲呻吟的躯体。能勉强站着的打手,已不足三成,看向驿馆门口那道身影的眼神,如同在看地狱爬出的魔神。
恐惧彻底压倒了凶性。
“跑…跑啊!”
不知谁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尖叫,残存的打手们彻底崩溃,丢盔弃甲,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,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,转眼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。
“完了…全完了…”他嘶哑地喃喃,“那是…那是刘老爷的亲家,管着这方圆百里防务的郎中将啊…他手下有上千兵马…惹了他…我们…我们死无葬身之地啊…”
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绝望。
大地开始震动。
不是几十上百人的脚步,而是如同闷雷滚动、整齐划一、令大地为之颤抖的轰鸣!
轰!隆!轰!隆!
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,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。